青木新門說自己是在破產後,連孩子的奶粉尿布錢都付不出來時,被老婆在盛怒下丟過來的報紙上,看到葬儀社招募社員廣告而成為納棺夫的。
看似走投無路的選擇、卻帶給他很多的啟示與感想。在工作閒暇時的隨筆,匯集而成一本雜記書,以為不會有人要看,卻大受歡迎。 媒體採訪、演講邀約接踵而來。被感動的人當中,有一位登門拜訪想要改編成電影。經過拒絕後還是不死心的再三說服,才有了日本第一部得到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「送行者」。那個人就是在電影中飾演禮儀師的本木雅弘。
雖然名為「淨身」,但所謂的「淨身」並不是為死者沐浴,而是指將往生者的大體由酒精擦拭後,為之穿上被稱為壽衣的白衣,然後梳理頭髪、整理遺容,讓往生者十指交叉持著佛珠,直到納棺為止的一連串作業。
這是納棺夫的工作內容。第一線處理死者的遺體,是大部份人忌諱廻避的事,連帶對從事殯葬相關行業的人也帶著異樣的眼光。作者面對妻子的嫌棄及叔父斷絕關係的威脅,心裏想的是做這個有什麼錯?為什麼大家要這樣排斥?人在對待討厭、害怕、忌諱的事物,總是會盡量避免清楚地目睹它。對死亡如此畏懼,那是從「生」的對立角度去看的嗎?
不管到了什麼時代,都少不了立足於生,將視點置於生而隨意想像死亡,將想當然爾的推測建構成思想的行為。
若不移動視點,只是單單立足於「生」, 就算再怎麼思索「死」,也只不過是「生」的延長思考罷了,而人在討論死亡世界時,也只不過是推論或假設而已。
作者從每天和往生者接觸的過程中,注意到往生者面容的寧靜美麗。那種和往生者在生時的善行惡行、宗教信仰是否虔誠、是否被病痛折磨、有無遺憾責任牽掛等都沒有關係,就是呈現一種安詳的神情,彷彿一尊栩栩如生的佛像。當死亡靠近,得以直視死亡的存在時,那個時刻其實並不是恐懼,而是感動:放下對生的堅持,看周遭事物散發耀眼光芒的感動。
這樣的說法,對我很重要。
幾年前爸爸在老家湖南往生,從發現淋巴癌到離世的過程,我都不願意去回想,出自本能的自衛將心痛的記憶好好埋藏起來。但有時會不經意的想起他最後在醫院全身插管的虛弱身影,或是窩在輪椅上我們姐妹推他在老家前院曬太陽的情景。
那時我們決定帶他回老家,租了一輛救護車開了一整天從深圳到醴陵鄉下,那時不曉得十多個小時顛簸的路程爸爸是否撐的住?但他還是撐下來了。接下來十幾天,每天他的床畔都有人守著,叔叔和堂哥心疼我們,夜班都是他們在輪。有時天氣好,推爸爸到前院,姐妹邊說話邊幫他餵飯,清理口腔,梳頭髮,捏捏手。他的手好冰,幾乎也不進食了,身上散發著死亡的氣味,舌頭上一點一點白色斑,長輩都說那是將死之人才會有的。
他大部份時間都在睡,不曉得被侵蝕的身體會不會痛?但他也從來沒表示,只是臉上的表情偶爾會抽動。我們不想讓他一直躺在床上,一天總會用輪椅推他去外面走走。那輪椅好舊了,輪子不好使,動不動就卡住,只看姐妹三人常常和輪子奮戰,忍不住笑出來。
那時我們決定帶他回老家,租了一輛救護車開了一整天從深圳到醴陵鄉下,那時不曉得十多個小時顛簸的路程爸爸是否撐的住?但他還是撐下來了。接下來十幾天,每天他的床畔都有人守著,叔叔和堂哥心疼我們,夜班都是他們在輪。有時天氣好,推爸爸到前院,姐妹邊說話邊幫他餵飯,清理口腔,梳頭髮,捏捏手。他的手好冰,幾乎也不進食了,身上散發著死亡的氣味,舌頭上一點一點白色斑,長輩都說那是將死之人才會有的。
他大部份時間都在睡,不曉得被侵蝕的身體會不會痛?但他也從來沒表示,只是臉上的表情偶爾會抽動。我們不想讓他一直躺在床上,一天總會用輪椅推他去外面走走。那輪椅好舊了,輪子不好使,動不動就卡住,只看姐妹三人常常和輪子奮戰,忍不住笑出來。
有一天來了理髪師幫爸爸剃頭,那天氣候溫暖舒適,全家大大小小聚集過來看,師傅讓叔叔打了桶熱水,俐落地幫爸爸剪髪洗頭刮臉,三二下整個人就變得潔靜清爽,大家都看呆了,對著爸爸猛誇,他也很開心的笑,就著這精神,隨後來了照相師幫爸爸拍照,是挺坐著拍的,也許還是不對焦,但那張就是爸爸最後用在死亡證明書的照片。
我一直希望爸爸是美好的離去。回台灣後又過一個星期,在青年節隔天接到阿姨電話,再去湖南心情已不同。沒能見到爸爸往生的容顏,其實沒有太大的遺憾,我總覺得爸爸還是在體貼他的女兒們,不讓我們害怕,所以才會選我們回台灣後才走。
現在看到青木新門以枘棺夫的親身經歷,描述往生者的容顏,及臨死前被耀眼光芒充塞的喜悅,想到爸爸死時也是如此安詳,帶給我很大的安慰。
現在看到青木新門以枘棺夫的親身經歷,描述往生者的容顏,及臨死前被耀眼光芒充塞的喜悅,想到爸爸死時也是如此安詳,帶給我很大的安慰。